“把日子里的劲儿画出来” 戴泽艺术人生宣讲开启“央美第一课”

时间:2025年09月12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宫剑南

小熊同他的妈妈(纸本水彩) 戴泽
马车(布面油彩) 戴泽

  当初秋的晨光漫过中央美术学院校园的白皮松,挺拔的枝干投射下了淡墨般的剪影,校园里穿梭着2025级新生的身影,他们带着对艺术的热爱和憧憬,踏入了这座承载中国现代美术百年薪火的校园,而他们的“央美第一课”也在这初秋时节展开——9月8日,由中国美协、中央美术学院联合举办的“大爱之心·大美之艺——戴泽艺术人生宣讲”活动在中央美术学院举行。戴泽先生长子戴敦平、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典藏部主任李垚辰、中央美术学院科研处处长于洋、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院负责人葛玉君通过宣讲戴泽先生的艺术人生,为2025级新生送上一堂兼具思想深度与艺术温度的思政课。

  2018年是中央美术学院百年华诞,习近平总书记亲切致信包括戴泽在内的8位中央美术学院老教授,赞誉他们“耄耋之年,你们初心不改,依然心系祖国接班人培养”,并殷切嘱托大家“做好美育工作,要坚持立德树人,扎根时代生活,遵循美育特点,弘扬中华美育精神”。作为新中国美术教育事业的开拓者、实践者与推动者,戴泽的一生与中国现代美术发展历程紧密相连。从早年求学于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亲炙徐悲鸿、傅抱石等大师教诲,到1946年担任国立北平艺专校长徐悲鸿的助教,再到1949年协助徐悲鸿创建中央美术学院,他始终是学院精神与学术传统坚定的守护者和传承者。

  “绘画是一生的事情,要不停地画,不教一日闲。”戴泽曾说,这是他历经坎坷后坚韧的艺术态度。宣讲中,戴敦平分享了一个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戴先生90多岁的时候,双眼几乎都看不清了,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老爷子这只眼睛早就没视力了,只剩光感。’全家愣住了——这个画了一辈子画的人,居然从10岁起就只有一只眼睛能用!这个靠视觉捕捉世界的艺术家,用一只眼睛看了近百年的人间。”谈及戴泽的成长足迹时,戴敦平分享了父亲从“差生”到改名、战火里学画、报考中央大学时的超常发挥、课堂上的学习体会,还有受徐悲鸿之邀到北平艺专教书的过程。曾在画材短缺的年代里自己动手烧炭条、在动荡岁月里守着画笔的戴泽,靠的不过是“拥抱生活”这四个字。

  或许是生活的磨砺造就了戴泽的艺术风格,戴泽从不追求超写实的细腻,反而用更松弛的笔触抓“神”——《马车》里的车夫袒胸露怀、阔步前行,《和平签名》里的人举着笔,带着一股热腾腾的劲儿。他总说:“画画不是描像素,是把日子里的劲儿画出来。”1950年应苏联政府邀请,文化部组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艺术展览会”赴苏巡展,戴泽的《马车》《和平签名》两幅大型油画入选。戴敦平说:“戴泽跟着新中国第一个艺术展团去了苏联、东德、波兰,他揣着攒的津贴,在柏林买了一堆画册——从波提切利到马蒂斯,满满一箱子。在东德,他与当地画家聊天,对方指着他的画说:你们的画有‘土味儿’,但这‘土’里头有劲儿,比抄苏联的画鲜活多了。这话他记了一辈子。回国后他把画册分给学生时说:‘别光学技法,得把自己的日子画进去。’”

  在北平艺专期间,戴泽的生活几乎围绕绘画展开,在他保留下来的画作中,有他自己的书桌、靴子,他还画朋友、工友、流浪者,画窗外的风景、街边的路人……戴泽用充满温度和精度的眼睛观察生活,短短的4年间画了大量的画作,每一幅都饱含感情。李垚辰在谈及戴泽绘画风格演变时表示,这一时期戴泽的绘画特点主要体现在造型的准确和细致入微上,对于所描绘对象,戴泽总是带着一种人性的观照,他的画是有生命的。随着中央美术学院的成立,戴泽的艺术风格在20多年间走向了成熟。“他不仅是中央美术学院多个教研组的骨干,在现实主义的主题创作中也取得了不少成果。这一时期,他创作了多幅大型历史画,如《农民小组会》《钢铁运输线》《胜利的行列》《廊坊大捷》《张献忠》《太平军大败洋枪队》,每一次创作,他都深入生活,详细地考察、采风。每一件大型作品的问世,都离不开他的前期调研。”李垚辰说。

  尽管经历过艺术风格上的几次转变,但用朴素真实的视角表现民众的日常生活一直是戴泽从未改变的艺术底色。那些描绘爱人与亲情的作品,和描绘繁花与动物的佳作,更展现出他对美好生活的浓浓情感。“从城市的街角到农家的小院,从海港的渔船到山川的风物,他画竣工后的北京农展馆,画颐和园后山的雪,画金鱼胡同里的树……戴泽以沉稳、静穆、自然的表现风格,将写生作为一切创作的基石,将最大的热情投入平凡生活和自然造化之中。在戴泽眼中,身边的平常物象、静默的凭窗凝望、不息的城市变迁、街头的种种见闻,都是他融入自身际遇与情感而聚焦品读的珍贵瞬间。”于洋表示。

  看过戴泽作品中流淌的爱与美,今天的我们又该如何认识戴泽?2023年,葛玉君在戴泽的家乡重庆策划了“万物生——戴泽先生重回故里展”,在梳理文献资料时,他看到徐悲鸿对戴泽的评价“从来艺境是佳境,尽力耕耘善保持”时深为感动。他说:“戴泽先生虽艺术成就斐然,却直至年过九旬才陆续举办个人展览,始终以低调、淳朴的姿态,不急不躁、淡泊名利,静静地观看着这个世界……在他身上,恰恰体现了中央美术学院老一辈艺术家的精神风骨与人格魅力。从中央大学求学伊始,一路走来,直到暮年,戴泽始终处于一种立体式的、全方位的探索中。无论是创作主题、内容、语言,还是思考方向、价值判断,都彰显出极强的包容性、开放性与新的可能性。对于戴泽艺术及其艺术精神的解读,就像一本可以翻开,但却永远合不上的书。”

  戴泽喜欢画窗外,他曾说:“王府井的煤渣胡同,我住了一辈子。我喜欢画窗外,静静地画我看到的,一张接着一张画下去。”他也爱画花,“因为不管何时的艰难困苦,人性不堪、潮起潮落,花一直都在开”。他还爱画树,“也许有一天我不在了,树在”。话语之间,表达了自己对岁月流转、生命永恒的思考,而我们从其中亦能感受到戴泽对生命刻度的细腻记录。他让绘画成为自己一生的事:他不停地画,不教一日闲。 
(编辑:王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