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5月20日到22日之间， 

　　太阳到达黄经60°时为小满。 

　　此时， 

　　春花渐渐枯萎， 

　　小麦长势喜人， 

　　麦粒逐渐饱满， 

　　将熟未熟， 

　　故称之为“小满”。 

　　小满节气， 

　　是万物稍得盈满， 

　　但未及全满的小满时节。 

　　满而不盈，满而不溢， 

　　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包含着对盈满的期许。 

张勃 

　　我们有幸邀请到

　　北京联合大学研究员、 

　　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 

　　张勃老师， 

　　民俗学博士、中国农业博物馆 

　　二十四节气研究中心馆员 

　　张建军老师， 

　　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中国文艺网：小满的“满”是什么意思？《尚书》有云：“满招损，谦受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载：“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您认为小满蕴含哪些含义？

　　张勃：小满有不同的含义。在一些地方，将小满得名的原因和物候联系起来，指这个时候，小麦籽粒欲待成熟、将满未满的状态。《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云：“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农谚有云：“小满一片黄，芒种场里忙。”“小满赶天，芒种赶刻。” 这里的小满也是这个含义。在一些地方，小满指降雨的情况。时至小满，雨水很多，以至江河里的水都很充盈。农谚有云：“小满不满，干断田坎。” 这里的小满就更多与降水联系起来。

　　在二十四节气中，小满却无大满相对应。对于这一现象，大家普遍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满招损，谦受益”来解释。认为物极必反，事情太过圆满就会向不好的方向转变，体现了中国人的辩证思维。而这种阐释本身进一步引导人们要谦虚谨慎，可见小满作为节气，既可以指导生产，亦可以开悟人生。

　　张建军：在“大小”组合的节气名称里，只有小满“落单”了。小暑之后是大暑、小雪之后是大雪、小寒之后是大寒，但小满之后，不是“大满”，而是芒种。在小满之后安排芒种，而不是“大满”，好像失去了某种平衡之美，但这种安排实际上是“有意而为之”，恰恰很好地彰显着中国先民的思想智慧。 

　　小满的基本含义至少有二：一是小麦等夏熟作物的籽粒日趋饱满；二是降雨频繁导致江河湖塘水位上升，即“小满小满，江河渐满”。通常，前者指的是北方麦作区，后者说的是南方稻作区。无论是对于小麦收获，还是塘堰来说，“小满”都是一种理想状态，而一旦“大满”则会转变为农业灾害。

　　关于小麦的籽粒饱满及其收获的关系，农谚有“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的说法，也就是说，小麦收割的最佳阶段为蜡熟末期（即“九成熟”），而非完熟期（即“十成熟”）。小麦一旦进入完熟期，其茎秆会消耗麦粒养分，同时容易掉粒，造成减产，因此麦熟及其收割都不宜“大满”。

　　关于降水和农作物生长的关系，更是如此。小满时节，在华南等地的稻田里，无论是早稻的追肥，还是中稻的插秧，都在企盼着雨水的润泽。该时节，雨水丰沛，有利于水稻“夏长”。但“物极必反”，如果降水过于频繁、水位上升过快、过多，则会转变为水灾，故而“小满”为宜，“大满”为害。

　　另外，从中华民族的传统哲学思想而论，也忌讳“大满”。任何事物一旦进入“大满”，便会走向衰败。因此，对于人生而言，“小满”代表着一种恰如其分的“刚刚好”，是一个人生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良好尺度，也是生活能够保持自在、美好和进步的理想状态。

　　总之，无论是从农业生产，还是从生活哲学的角度来说，没有“大满”，才是真正的“圆满”。在小满之后安排芒种，提示着人们在“夏长”的大好时日里，要保持“抢收抢种”的热情，而不是“洋洋自满”，这不仅是中华文明特质的重要显现，而且是中华民族能够生生不息、永续发展的重要文化支撑。

　　中国文艺网：小满有三候：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侯：麦秋至。请您谈一谈苦菜花。

　　张勃：“小满之日苦菜秀。”小满前后是吃苦菜的时节。苦菜在古代典籍中也称为“荼”（tú），是菊科草本植物，生命力强，在我国分布很广，田边、山野、路旁均可看到苦菜的身影。苦菜味感甘中带苦，可炒食或凉拌。《诗经·唐风·采苓》中有诗句云“采苦采苦，首阳之下”，《诗经·邶风·谷风》中有诗句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从中都能看到人们与苦菜的密切关系。苦菜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久服具有“安心益气，轻身、耐老”的作用。

　　“春风吹，苦菜长，荒滩野地是粮仓。”苦菜不仅具有药用价值，在旧社会春天青黄不接、又无余粮的时候，繁茂生长的苦菜往往成为人们的救命菜。明代的《救荒本草》中就写到苦菜的吃法，采苗叶炸熟，用水浸去苦味，淘洗净，油盐调食。在广泛流传的《薛平贵和王宝钏》的故事中，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便是靠苦菜得以活命的。当年红军长征途中也曾以苦菜充饥，渡过了一个个难关，民间有歌谣唱：“苦菜苦，花儿黄，又当野菜又当粮，红军吃了上战场，英勇杀敌打胜仗。”由此，苦菜也被誉为“红军菜”“长征菜”。

　　中国文艺网：小满是农作物生长的重要节点，这一时节的习俗几乎都围绕着农事形成，里面包含着对万物的敬畏、对先贤的敬仰，还有满满的烟火气、浓浓的人情味。请您谈一谈小满的习俗。

　　张勃：总体上看，在二十四节气中，小满不是一个大的节气，相对于二至、二分、四立等节气而言，习俗活动较少，但全国也有一些地方性的习俗活动。比如河南济源的小满会是在济渎庙祭祀水神的历史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民俗活动，约在小满前后三五天内举行。济源通常在小满会过十天后开始收麦子。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影响收割，所以要到济渎庙祭祀烧香，祈求无风无雨、收麦顺利。

　　另外，小满会也是农用物资交流的地方。现在的小满会，济渎庙内有道士承接法事活动，济渎庙外则有戏曲表演和商贸活动，由于基本实现了农业现代化，做到了“割麦不用镰，打麦不用场”。农用物资已经鲜见。参加小满会是一次身心放松，为即将到来的农忙做好准备，积蓄力量。小满会也见证了社会的发展和变迁。

　　农谚云：“小满动三车。”显示了小满时节我国南方丝车、油车、田车三车齐动的忙碌景象。小满时节，蚕开始结茧了，养蚕人家忙着摇动丝车；油菜已经收割，油菜籽要做成菜子油；田里的水稻则渴望着农民踏水车翻水。过去，浙江海宁一带民间有小满“抢水”习俗，数十辆一齐踏动，将河水引灌人田。一个“抢”字，体现了人们在时不我待中的积极努力。

　　开秧门是小满时节南方水稻生产的重要农事民俗。小满这一天，很多农民会在凌晨拿着纸和香绕田一周，并在田地四角礼拜上天，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而在江苏吴江盛泽，则有小满戏的活动。江苏省吴江市盛泽有先蚕祠，祠内供奉着轩辕、神农与嫘祖。俗信小满日是嫘祖生日，因此会举办隆重的庆典，希望神灵保佑蚕业丰收。

　　民国年间，沈云所作《盛湖竹枝词》云：“先蚕庙里剧登场，男释耕耘女罢桑。只为今朝逢小满，万人空巷斗新妆。”便很好地描绘了盛泽先蚕庙会的热闹情景。庙会之上通常要唱戏，叫做小满戏。小满戏一般要唱满三天，第一天为昆剧，正日及后一日为京剧，均邀请江南名班名伶登台，剧目一般都是祥瑞戏，带有“私”“死”等与“丝”谐音的剧目严禁上演。

　　“麦梢黄，女看娘。”在陕西关中地区，小满时节有“看麦梢黄”的习俗，出嫁的女儿携带节令礼品（如油旋馍、黄杏、黄瓜等）到娘家探望。是联络亲情的重要方式。

　　小满时节也有一些节令饮食，除了可以食用“苦菜”外，还有“捻捻转儿”。此时节，田里的麦子籽粒日趋饱满，将搓掉麦壳的麦粒炒熟后，放入磨中磨制出缕缕面条，再加入黄瓜、蒜苗、麻酱汁、蒜末等蔬菜和调味品，就做成了“捻捻转儿”。“捻捻转儿”清香可口，又谐音“年年赚”，颇受人们喜爱。只是这种食品在城市中很难见到了。

　　小满时节，多种水果成熟，樱桃也上市了。蔡省吾《北京岁时记》曾载：“四月中，芦笋与樱桃同食，最为甘美。古诗云：‘芦笋生时柳絮飞，紫樱桃熟麦风凉。’均合京师时令。”